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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01 第301章 第 301 章 鲈鱼堪脍四（第2页）

那鱼受了这一刺，竟然立刻停止了扑腾，直愣愣躺在案板上，大口吐息，再不似方才那般蹦跳。<p>

凤翎瞠目结舌，又现出了童年时的痴相。<p>

荀朗暗自苦笑。<p>

大概在她看来，自己演的这一出，简直像种邪术。<p>

其实鱼和人一样，头上也有死穴。金针入穴，挑断经络即可镇魂麻醉。这在博大精深的荀家医道里不过是个末技。但是末技，也足够吓人了。<p>

天子犹在发愣，荀相已调转刀头，开始片鱼。只七八下，但见细白鳞片纷落如雪，一条光鱼顷刻呈现于刀俎之间。<p>

正如荀朗所料，这样强烈的刺激下，鲈鱼也没半点挣扎，依旧乖乖昏睡在自己散落的鳞片间。<p>

青瓷盘内的寒冰遇上屋内炭气，氤氲蒸腾，衬得这“邪术”越发诡异。<p>

凤翎已经彻底看呆，直到荀朗朝她望，才醒过神，舀起泉水，冲净案板上的鳞片。<p>

利刃再次进入鱼身，这一次更加利落，刀法又细又匀，片下的鱼肉被整齐摆入冰盘中，淡淡绯色，仿若桃李。<p>

“子清，你的左手……”<p>

凤翎显然再一次被震惊了，这一次不只为诡异的料理方式，更是为主厨人娴熟超群的刀法。她不曾想到，不过三四年光景，残了右手的荀朗早已将左手练得出神入化，却直到今日才让她见识到。<p>

荀朗闻言抬头，望了望凤翎，复又低头去解鱼背：“主公容臣做了老饕，食髓知味了这些年。乡野间鲈鱼堪脍，质朴甘美，能尝一回已是人生极乐，何有尖刺卡在肉里？”<p>

凤翎面上微红。<p>

荀朗却面不改色。<p>

他这话是开解她，也是宽慰自己。<p>

云游三年，当日龙门断指之恩犹如尖刺，****扎在她心上。<p>

他当然可以借这一只残手的恩德博取她的愧疚与同情。<p>

可他不愿。<p>

这半生，为了活命，他不只会风流潇洒，更常常哭笑俱全，演出许多丑陋的面目，或者张牙舞爪，或者苟且卑微。别人怎么看他，他并不在乎，反正那些看他演戏的“观众”都不曾驻在他心里。<p>

唯有她，不一样。<p>

她是他养大的凤凰。一生一世都休想飞走。他造就了她，也必需死死压制住她。<p>

他已经习惯了凤翎的仰慕。被她看轻或者可怜，哪怕只是一分一毫，都会叫他难以忍受。<p>

鱼片好了。<p>

刀俎之间没有多少血迹，鲈鱼的背脊却已白骨森森，肚皮上更是只剩下薄薄一层隔膜，隐约能够看见里头的脏器。<p>

一身血肉变成了满盘鱼脍，这尾鲈鱼的嘴竟然犹在张吐。<p>

“它……还不曾死？”凤翎吓掉了手里的水瓢。<p>

“解了穴，放进水里，大概还能游。”<p>

“难道鱼脍都要这样活剐？”<p>

“也不尽然。只是我家从来就是这个做法，这样做是最美味的……”<p>

凤翎看见荀朗说这话时的眼神，悲凉里藏着一丝戏谑。<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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