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甘氏姐妹是苗家女,无门无派的散修,不常在江湖上走动,来蓬莱岛祝寿的众多宾客中虽有几个认识她们,也不大了解,假扮起来较为容易。
阿绣与钟晚晴弃船登岸,日光下满头银饰璀璨,两张娇靥夺目,杨柳腰间的彩带被海风吹得飘摇。
一名蓬莱弟子领着她们,行过许多崔嵬殿宇,来到渚莲台前。三间金碧辉煌的大殿,耀睛夺目,俨如天宫一般。
苏荃和夫人邱氏在殿内招待贵客,甘氏姐妹这样的无名散修献上贺礼,只能换取外面的一席之地。
百无聊赖地坐在位置上,阿绣打算再写几首情诗给桑重,于是看着角落里的一盆杜鹃花,酝酿诗意。
“清都派聂长老到!”
门人长长的一声唱喏,阿绣精神一振,转头看去,聂小鸾身边并没有她想看见的身影,顿觉失望。
钟晚晴瞟她一眼,传音入密道:“你的桑长老怎么没有来呢?”
阿绣叹了口气,道:“也许是猜到我们会来,他就不来了罢。”心里又是一阵感伤,不由红了眼圈,复又看着那盆杜鹃花,哽咽道:“鸳鸯梦里又逢君,梦醒子规犹啼血。你觉得这句诗如何?”
钟晚晴吸了口凉气,道:“酸!”
原满川也是一名散修,今日要去蓬莱祝寿,刚出门便觉得后颈一麻,昏迷倒地。桑重将他拖进洞府,说了声对不住,放下一袋灵石作为补偿,变成他的样子去了蓬莱。
渚莲台人声鼎沸,桑重摇着一把洒金摺扇,翩然走过来,无人在意。
他喜欢这种不起眼的感觉,看了看殿内正与苏荃等人高谈阔论的聂小鸾,勾起唇角,在外面寻了个空位坐下,打量起周围的人。
邻桌有两名女子,满头银饰,穿着青布绣花长衫,蜡染百褶裙,姿容艳丽,似是苗家女。一个神情懒洋洋的,还未开宴,便旁若无人地自斟自饮。一个拿着笔,盯着角落里的一盆杜鹃花,脸色幽怨,不知是在写字还是在作画。
桑重注视着后者,越看越觉得熟悉,心中一动,起身踱步过去。
阿绣苦思冥想,又得了两句诗,写在纸上,正看着,身后有人道:“想不到苗家姑娘作得如此好诗,佩服,佩服!”
阿绣转过头,见是个头戴水精冠,身穿锦绣道袍的男子,油头粉面,一双桃花眼,笑眯眯的,手里拿着把洒金扇,一看就是个浪荡子。
阿绣瞪他一眼,盖住纸上的诗句,道:“公子既是汉人,岂不知非礼勿视?”
这一瞪的娇俏神韵,酷似阿绣,加上一样的字迹,酸不溜秋的情诗,桑重心中已有八九分肯定。
虽然恼她,但见她在这样热闹的地方,黯然神伤地写情诗,想必是给自己的,桑重不禁心软,又觉得有趣,便想戏一戏她。
他神色歉然,作揖道:“是在下一时好奇,冒犯了。在下原满川,敢问两位姑娘高姓大名?”
阿绣不作声,钟晚晴看着他,笑道:“奴姓甘,甘草的甘,单名一个娥字。这是奴的妹妹,甘眉。”
桑重说了两声幸会,在阿绣身边坐下了,带着一丝轻浮的笑,问道:“姑娘平日爱读谁的诗?”
阿绣眼角瞟着他,道:“奴最喜欢和靖先生的诗,洁身自好,清静恬淡,不像有些人狂蜂浪蝶一般,见花就沾。”
桑重被她骂了,反而笑意更深,腆着脸道:“巧了,我也喜欢和靖先生的诗。自古咏梅的诗里佳句良多,但都超不出疏影横斜水清浅,暗香浮动月黄昏。此乃千古咏梅绝唱!”
阿绣见他如此厚颜,只是冷笑。
钟晚晴笑道:“原公子莫听她胡说,她才不喜欢什么梅妻鹤子,她最喜欢的是李义山,什么相见时难别亦难,东风无力百花残。嫦娥应悔偷灵药,碧海青天夜夜心。这才够酸,够伤悲!”
阿绣伸手在她腰间拧了一把,道:“就你话多!”
桑重笑道:“李义山的诗,我也喜欢的。”
阿绣真想替李义山给这个登徒子一拳,看他一眼,沉着脸站起身,走到钟晚晴另一边坐下了。
桑重顶着别人的身份,脸皮堪比城墙,很有跟过去,继续逗她的冲动,又怕她动起手来,属人耳目,节外生枝,便忍住了。
钟晚晴往他身边挪了挪,抬手掩唇,低声道:“公子,舍妹前不久被一名负心汉抛弃,故而如此冷淡,你莫往心里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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