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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第2章 投名状（第1页）

我叫梁晨，古玩行当里的一条小虫，在淄博古市街上有一间小的古董铺子。入行尚浅，只开了半眼，聊以糊口。

而我的爷爷叫林丙炎，道上名号鬼王瞳，是寻龙匠里排的上号的人物。前半生肆意潇洒、快意走江湖。后半生洗尽铅华、洗手作羹汤。林丙炎的一生就如同一张阴阳太极图，出水为鹏，入水为鲲。既为枭雄一流，林丙炎此生的命运，也注定不是一条康泰大道。

言及此处，也许有人会问，爷孙两人，为何一个姓林，一个姓梁。这内里另有一段缘由，咱们暂且不表，容后再言。

林丙炎出生的时候，正值清末民初之际，社会最是动荡的时期，也是林家最为辉煌的时期。那时，林家开着北京城里最大的古董铺子。林家的亲家——赵家，也就是我的太奶奶家，有着北京城里字号最响的药铺子。赵家老爷膝下只有赵汝贤一个女儿，那赵家的药铺自然而然地就成了这赵汝贤的嫁妆。

林家的古董铺子与赵家的药铺子，明面上瞧着是两处正当买卖不假。可这暗地里，却是寻龙匠接活销赃的两处堂口。平日里，做的皆是些寻常百姓的生意。若是来了主顾，自有一套默认的唇典对口。这对口一词是寻龙匠里的行话，若是说的通俗点，指的就是接生意时的讨价还价。

林丙炎是家中的老二，头顶上还有一个大哥，名唤林丙竹，道上挂名南烛阿大。林丙炎的父亲，也就是我的太爷爷，本名原为林忆南，因一双辨古利眼，道上大号冥王眼。

那个时代，长子承继制仍是社会大流，林丙炎自是没有什么承袭家业的负担。打一落地起，便是活霸王一样的人物。知事后，更是成了松了紧箍的孙猴子。整日晃荡在北京城的各大游戏场子不说，每每必是要挥霍出百十块大洋才算了事。也是因着这般，人送外号“林一百”。

那时的林家虽说有钱，可也架不住林丙炎这般花销。一日两日也便罢了，可谁也受不了这成月成年的折腾。这林忆南火气一上来，便领着一众伙计直奔赌场，揪着林丙炎便是一顿好打，任谁劝都不听，直打得这林丙炎半月都下不了炕。

林丙炎也因此事，自觉在北京城里丢了面子，着实收敛了几日的气焰。但经此一事，这爷俩便成了仇人一般，整日里吹胡子瞪眼不说。两人只要一碰面，那简直就是炸了毛的黎鸡，刻刻没个消停。

终了，还是林忆南叫自家儿子闹得没了脾气，只得率先妥协道：“真是上辈子里留下的业障！见天的打漂儿，没个正行。说说，怎样才肯同那些狐朋狗友断了！”

林丙炎见自家老爷子率先服了气，眼珠子一滚，打蛇随棍上道：“只一样，让我跟着大哥下墓就成！”

“呵，想都甭想！”林丙炎话犹未落，便被自家老子截了胡。

那林丙炎倔性子一上来，梗着脖子便叫道：“凭什么大哥能成，我就不成！今儿你若不答应，大不了咱们一拍两散伙，我自搅了你这龙宫就是！咱哪吒三太子，抽的就是龙筋！”

“你敢！野鬼见了老子都得绕着走，老子还降不住你这小鬼了！”

林丙炎尾巴根儿一翘，语气颇有些挑衅道：“嘿，爷还正好想瞧瞧，究竟是你手里的宝塔厉害，还是爷的乾坤圈霸道。咱北京城里的爷们，要的就是这份局器！”

这林丙炎平日里戏文鼓词听得多了，说话间也带着些流氓习气。此言一出，气的自家老爷子那叫一个火冒三丈，叫嚷着便要请家法。

“好！好！好！老子面前放份儿，当真是反了你了！敢在老子面前称爷，真拿自己当个角了。今儿也叫你知道知道，什么叫做规矩！”

有道是“死猪不怕开水烫、皮厚不怕苍蝇多”，林丙炎见事情闹到这个份上，也自知逃不过一打，索性破罐子破摔道：“老爷子，今儿你若是不同意我下墓。赶明儿择个吉时，我自己走上一遭便是，必不劳动您老大驾。”

“反了天了！当真是反了天了！祖宗的行当，就是叫你拿来玩的吗！”林忆南手中的拐杖敲得镇山响，举着拐杖就要打。

这爷俩舞刀弄杖的阵势惊动了家中旁人，大家一通好劝，才将两人的邪火压了下去。人都说儿女是债，无债不来。这次，仍旧是那林忆南率先败下阵来。林忆南心说治病当除根，便想从源头上断了自家儿子的念头。

林忆南通了关窍，只得同林丙炎说道：“瞧你这样子，我也是拦不住了。可祖师爷爷的这碗饭能不能端的起来，我说了不算，还是要看你自己个儿的本事。你若是能过了堂，我自是无话可说。若是你自己没有这个运道，就莫要怨上旁人。”

话虽如此，可寻龙匠的这碗饭也不是寻常人能轻易吃得的。若想入行，除了有保举人保荐外，还要正儿八经的过堂，自墓中拿出一件像样的物件来叩门，此物名曰“投名状”。这过堂一词，若是论起来，倒有些像现在的面试。你投名状择的漂亮，这寻龙匠的山门也就扣得越响。毕竟下墓一事非同小可，只有胆量没有智谋也是无济于事。

寻龙不同于倒斗，身上的本事要远超一般的倒斗爷才行。毕竟，倒斗爷只要能进墓取物便可，盗洞皆是打在盛放棺椁的主墓室里，力求一步到位。但寻龙匠则必须自正门而入，若是手下没有几分真本事，这墓中的机关暗器一动，顷刻便能将人穿了葫芦。

林丙炎本就不是安分守己之人，早便眼馋下墓一事，只不过因着家中盯得紧，这才未曾如愿。如今一听自家老爷子松了口，登时蹦的比天高，当下便应了下来。

林忆南有意刁难自家儿子，好叫其知难而退。遂在这投名状一事上，自是动了不少旁的心思。那古墓选的刁钻不说，用作投名状的物件更是择的机巧。

可这世间之事，最说不准的便是“恰好”二字。谁知那座瞧着并不起眼古墓之中，恰好停了一具百年难得一见的葫芦棺。这葫芦棺虽说稀少珍奇，却也是凶险万分。就是寻龙匠里的个中好手遇见了，也多多少少有些棘手。若是赶上怀里的家伙什儿不趁手，也是轻易不敢招惹的。

谁知这百里无一的****运，偏生叫林丙炎这个头次下墓的生瓜蛋子给碰上了。虽说是头次下墓，可林丙炎的这条小命几要丢在墓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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