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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梅家血脉的女子,虽大多都似寻常贵妇人出嫁生子,但还有少部分绝色女子与当权者痴缠一生,最后即便死了也被人唾弃百年,不论是前朝还是今朝,仿佛都是如此了。
定远帝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叫梅妃受苦受累,更别说是染上瘟疫了。
看着病得奄奄一息的梅妃,他一时间勃然大怒,认定是宫中有人意图谋害贵妃,一夜之间杀了许多太医宫妃,宫墙内的血腥气无论怎样都驱散不了,和暗黑色的夜幕相和在一起,阴郁得令人绝望。
可是即便皇帝杀再多的人,他那位贵妃的病却怎样也好转不过来,甚至愈病愈重了。这时有人向皇帝进言,说隆平大长公主也曾得过瘟疫,不过她就是少有挺过来的那批人之一。
言下之意非常明显。
大长公主再怎么健壮,那都是七老八十的人了。这瘟疫传染至今,死的人不知多少,活下来的可都是精力充足的壮年人。大长公主能活下来,那必然是有什么法子的。
定远帝对这个姑母是又敬又恨,可到了这个时候,他实在顾不上自己了,立刻摆驾去镇国公府求药。
可是大长公主哪来的甚么药?
阿瑜确实有赵蔺给的那些药丸,但数量不多,小姑娘私心上也并不愿意把药献出去。
这瘟疫来势汹汹,退势却不怎么乐观,即便是这样精细的呵护着,谁又知道下一个得病的是谁呢?若是这趟她给了药,下次又有人病了,她是不是要把药全部献出去呢?
她绝不会为了不认得的人,而把自己的家人活命的生机丢掉。
毕竟,大长公主也曾请大夫来研磨药材,看看能不能照着那一瓶药,制作出更多的良药来,如此也能使百姓免于水火之中。
可是结果却是,不成。
请的大夫是京城中也难得的良医,此人研究许久,又查了一批典籍,才能确定制作这些药的部分药材。
但这些都是难得的珍品,别说是平民百姓,即便是王公贵族也未必能得一株,更别说还有几味是他都没能琢磨出来的。
如此一看,别说是普通人家,即便是皇家也未必能制作出哪怕一颗。
更何况即便费劲千辛万苦把药材弄齐了,连怎么分配比重都不晓得,吃死人了又何解?
横竖得出的结论便是,此药得之乃幸事,只不可强求。
至此,大长公主叹息一声,也就歇了那颗心。
她心疼得病的百姓,也命手下的大夫们琢磨些能治疗的方子,可惜都收效甚微。
可是如今,定远帝亲自来访求方子的事体,却叫大长公主无比失望。
隆平大长公主皱着眉看定远帝道:“皇帝,你可知晓自己现在要做的是甚么?”
定远帝是有些害怕这个姑母的。
他的父皇早逝,而姑母严厉的样子,几乎充斥了他的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。
这位姑母是开国公主,更深蒙高祖皇帝圣宠,手中金鞭能杀奸佞,能笞帝王,叫他如何能不害怕?直到青年时代,姑母渐渐不怎么管他了,他有些迷茫,又有些欢喜,时不时试探姑母的底线,偷偷寻欢作乐。
那时,他的贵妃就倚在他怀里,臻首轻扬,吐气如兰,纤细雪白的手掌抚过他的胸膛,娇媚道: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陛下富有天下,又何惧一个大长公主?依臣妾看,大长公主或许太过恋权,您也该助她清醒些才是,若否,害得还不是公主自己?”
定远帝深以为然,接着连着几年想方设法撤销了他姑父手中的实权,并把镇国公架空起来,但仿佛他这么做,也没有受到太多的阻碍,镇国公和大长公主都没有甚么反应。
他便觉得爱妃说得果真没错,姑父姑母都老了,虽留恋权柄,但却无心实事罢了。
可是当初严厉的姑母,现下却鬓发雪白,眉心的皱纹越来越深,已然是一个迟暮的老人了。
她和当初那个强势高贵,满头珠翠的女人,已经截然不同。
定远帝看着姑母,心中不知怎么,有些快意,又有一丝悲凉。
可是姑母虽年老,气势却不减当年,她的声音沉稳又严厉,像是在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孩子:“几个月了?你都做了些甚么?出了京城是甚么样的情况,你哪怕去稍作了解呢!你做了没有?本宫倒是问问你,哪怕尝试去做,你做了没有!”
定远帝捏捏眉心,心中急切地想要得到药方,却又不敢太过忤逆,只是淡淡反驳道:“京中太医束手无策,朕亦担忧,只是无用罢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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