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顺其自然(第1页)

这顿拒了林宣赜而选择张金的晚餐很是简陋,除了那道被毁掉的菜,就只一个紫菜蛋花汤了。汤里几乎没放盐,光光喝来寡味得很,必须得拿香干来涮一涮。张礼然本来格外讨厌紫菜,鸡蛋也不大喜欢,然而面前只有一道难以下咽又填不饱肚子的菜,她只得硬着头皮舀了碗汤,一筷子扒上两缕水藻般的紫菜,一调羹捞上几条黄鱼般的蛋花,勉为其难地放进嘴里。

在这痛苦关头,张金又抓着她切切恳谈了一回。张礼然认定她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,好让那简直能齁死人的香干神不知鬼不觉地被转移到肚子里。因为香干实在咸味重,用无盐的汤洗了几道也还是不管用,张金这悭吝人又宝贝似地不肯倒掉,所以这分散注意力的话题必须够份量,必须足可以令人思维停滞半拍:“他有送过你什么东西吗?”

张礼然才扒了几大口饭,嘴里鼓囊囊的,压根讲不出话来。不过这问题也无需她回答,因为张金先想起来了,自行续道:“送过。”送过几本字帖。

七八月间的某天,张金正好撞见张礼然在练毛笔字,便凑过去观摩了一番。除了张礼然面前摊开的那一册,茶几上还摆了几本字帖。张金随手拿起最上面一本,翻开封皮正准备看。扉页上书名一径而下,边上还有两列字,有不少年的历史了:“赠宣赜孙,望笃志为学,勤勉向习。戊辰重阳。”苍劲古朴的字体,又是纵向写就,很明显是出自老者之手。张金算不出戊辰是哪年,不过也猜到是林宣赜小时候,不由又激动又促狭地叫嚷起来。张礼然被她吓了一跳,偏头见封皮耷拉下来便知道怎么回事了,于是别过头去重新凝神运笔,理都不理她的。

嘴里的饭已经咽下去了,张礼然却仍不吭声。她又夹了两片香干放到汤里洗了洗,捏着筷子的手型与轻轻甩动的手腕动作倒还真像是在洗毛笔。看着忽而羞怯起来的张礼然,张金追问道:“所以你是因为他才喜欢那个赵的?”

“赵孟頫。”终于肯说话了的张礼然帮她补充完整,又提醒道,“赵文敏。”

“哦,对。什么赵文敏急就章的。”张金总算想起了那本字帖的名字。那急就章里尽是生僻字,看得她两眼一抹黑。字也不知道是什么体,楷不像行不像草也不像,总体就是一片龙腾云海。“说说,快说说,他怎么想起来送你这个的?”张金满怀好奇地问。上趟张礼然抵死不交代,她怎么拷问都没撬出一个字来。当时还不算熟,这家伙不肯告知也情有可原。如今她已经是张礼然的军师了,林宣赜的事基本也是跟着看下来了,所以这次怎么说也得把这故事的来龙去脉搞清楚。

故事很简单。毕业前,不少临近离校的学生都纷纷在校园各大主路上摆摊设点,铺了一地的书拿出来卖。张礼然那天正好经过林宣赜他们摊位,本来只想着跟他说两句话,不料一眼看到了《赵文敏书琴赋》——正是前次摊开在她面前被临摹的那本。由着好奇,张礼然便捡起来看,陡然被那隽永的字迹和清丽的文辞吸引住了。书册很薄,不过十几二十页,可张礼然实在是被吸引了,捧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。那一系列的还有好几本,林宣赜见她喜欢,便一股脑地都送给她了。回到寝室,张礼然才发现那两列字。她也没提醒林宣赜,倒是自己扣下了。

“啊……好吧。”张金没想到竟然是这样,不由有些失落。比她更失落的是张礼然。张礼然后来还是跟林宣赜坦白了,然而网络那头的他却摆出一副学长的架势说:那正好,我爷爷的话也一并送给你。你好好练,以后我要抽查的。于是张礼然就开始好好练了。然而再怎么练也还是摆脱不了已有的桎梏。多年积习毕竟难改,她对着赵孟頫的字,却依然只能写下柳体。这都被张礼然归咎于父亲。张义山少年时被张礼然奶奶捉着练过,可惜当医生后染上了职业病,一手鬼也认不得的狂草。大概是为了弥补自己身上的遗憾,他便逼着张礼然从小练字,说什么这都是有讲究的。字正,人的心术、人的脊梁骨才会正。毫无疑问,这话正是衍自柳公,史上有名的“笔谏”。

“别岔开话题。你先把话交代清楚。该不会是因为那谁才喜欢老赵的?”

“是,但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
这是实话。柳体虽是打基础必要的,形体却太过规整,少了几分柔软。所以,张礼然中意的书家几乎都是清俊秀丽的风格,年代也多为元明两朝。但这中意已经是大学之后的事了。此前她只晓得颜柳欧禇虞这类的唐楷,像个坐井观天的小傻瓜。在童年的最初,因为爸爸推崇柳骨的雄浑刚劲,张礼然便只能听话照做。书以造人,或许就是因为练这过于刚硬的字,张礼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打造得像石头般无情。但是从驻足林宣赜书摊的那一天后,她才发现,在爸爸给她圈定的世界之外,竟还有这样大的一方天地。

“所以,要不是他,我也不是现在的我呢。”像是料到张金接下来还会刨根问底,张礼然索性自行把话题往这个方向引。她如今的模样里至少有林宣赜一半的功劳。因为恋他慕他,她努力地从各个方面向他靠拢,努力地踩着他的脚印一步步前行,努力地跟在他身后想要某天终能与他并肩。纵使依旧得不到垂青,但能成为这样的自己,也是好的吧?

张金恨铁不成钢地训她:“你这个没出息的家伙!你碰上别人也一样会变成现在的你,说不定还更好呢。”讲到这里,张金心里一抽,也不知道是在数落张礼然还是数落自己了:“真是,你还为他千里迢迢跑到宁都,真不值。”

“没什么不值。很早以前是为他。后来,”张礼然停了停,眼睛里飘过一丝黯然,“后来也不完全是了。而且——我想来宁都的话已经放出很久很久了,好多人都知道,覆水难收啊。”的确是覆水难收。就像对他的感情,在那个阳光耀眼的下午迷迷糊糊地泼出去了,就再不可能收得回来。

张金停下筷子,盯牢了她,告诫道:“然然,不是姐姐打击你。放弃他吧。拖得越久越没有好处。你就打算一直这样看着等着,被他耽误了大好青春?”

“没事。未来还长,我有一辈子跟他耗。”

“你傻了啊?”

“哪里傻了啦?你看,反正都已经砸进去了五年,再砸一个五年两个五年五个五年十个五年一百个五年,没差别的。”说话时,张礼然还好心情地伸出右手,依次比划这一连串的数字。张金好一阵子都没接腔。这番高论,她需要点时间来消化消化。张礼然便继续与饭菜奋力抗争。屋子里忽而静起来,只有厨房一角的冰箱不急不慢、不重不轻地响着声。过了三五分钟,张金总算又开口了:“我突然很同情你的阿赜。”

“嗯?”张礼然迷惑地抬起头。张金动了动嘴唇。话没出口,自己倒先笑起来了。张礼然这回没再去动筷子了,视线像黏胶一样粘在她身上,耐心地等着。张金好容易忍住笑,说:“你怕是做鬼了都不放过他。好可怕的女人啊!果然是月蝎。”笑归笑,可张金觉得这种感情很是动人。这世代的太多人,包括她自己,或多或少都算计着自己在对方身上投入的时间成本。刚分手那阵子,她不止一次地对俞可涵哭诉过、跟朋友发泄过、在心里痛骂过:十九岁到二十四岁,我整个青春、我人生里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你,到头来你潇潇洒洒一句分手就否定了我们的这五年!五年,一个女人的生命里还能有多少个五年?网络上,电视里,同样少不了这样的悲情怨妇。先前张金总是心有戚戚,但在张礼然说了那些之后,她忽而觉得这些抱怨实在矫情透顶了。

听得她这样感慨,张礼然抿了抿嘴:“还好啦。我只是懒得改喜欢的人了。再说,习惯了就好了。”没错,再怎么样的感情到后来也会变成一种习惯的。那时候也就无所谓什么喜欢了吧。

“Oh,babe,youshouldmoveon.”张金搬出美剧里最常见的台词,试图让对方清醒点。但那毕竟是西方人的思维方式。深受中式传统文化熏陶的张礼然摇摇头,说:“顺其自然吧。”顿了顿后,她又无奈地傻笑了一下:“我老有一种感觉,这辈子大概就要跟他死磕到底了。”

“瞎说。”张金用筷子头敲了敲这痴情孩子的镜框,“你把眼界放开阔点。好小伙大把大把的,我就不信世上光他一个。”

“呵,没用的。”张金这一通敲打把镜片后的世界敲得忽近忽远。这不断变动的视距让张礼然万分头晕,因而也让她直接摘掉了眼镜,“我不是没努力过。我试着让自己交了个男朋友,试着让时间慢慢冲淡他,试着让距离一次次阻隔我们俩。可是你看,现在,三年后的现在,我坐在你旁边,在宁都,跟他告别不到两个小时。”说到这里,张礼然转向了出神聆听的张金,说:“没有用的。我想你应该能明白。”

张金哑口无言。对方这句轻轻说出的话,实在有如闷锤一般击在胸口。她停下筷子迟疑地问:“你是说……我也应该像你一样跟他死磕下去吗?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张礼然眼前模糊一片,于是重新戴上了眼镜,“不过你说得也对,眼界是要开阔些。去‘目望’吧,反正你有那些闻饕餮、韩金盏……”张金起先听得一愣,后来才想明白她指的是哪两位,随即掩了嘴狂笑起来。这个时候,那家伙还面不改色本正经地编排着,“赵寒蝉、钱紫骝、孙灵犀、李飞蛾、周元宝、吴剑玺、郑什锦、王朵颐……”她这样说,好像张金的追随者遍及宁都每一条街道。笑够了的张金赶紧止住她再背百家姓:“然然,我可没发现你这么能给人起外号啊。”

“你没发现的多着呢。”张礼然才数完日常停驻的地点,还没算上乘公交或地铁时经过的站名,“你看,你都不知道你有这么多可以‘目望’的对象。”

是挺多,不过都是虚的。林林总总的名字毕竟没有眼前的大活人真实。张金笑了笑,不无遗憾地叹道:“然然,你为什么不是个男的呢?Ifyouwere,I’dmoveontoyou.”听着这一长串英文,张礼然就头疼。与其这样,她宁愿张金开那随时能拧出一把蜜的六川话。如果她是个男的,张金肯定会丢出这么甜腻的调调,而不是像此刻一样,操着外语,声音略嫌沉厚。

“你别来当第三者。我只爱林宣赜。”

闻言,张金从餐盘里胡乱搛了一筷子就照她嘴巴里塞,害得她几乎一口吐出来。张金满意地看着这家伙手忙脚乱地灌了半碗汤下去,又看着她脸颊边挂着的一片紫菜,故意虎着脸说:“小P孩,居然敢拒绝我?”张礼然被张金的汤兵菜将打败了,只得从喉咙里咕噜出一声“不跟你讲话了”。

打打闹闹中,本来难以下咽的饭居然也吃完了。张礼然不由佩服张金的能耐。她收拾着只剩些油腻的餐盘和汤碗,偷偷瞄了眼沙发上的张金。这个能言善道的人总能成功分散她的注意力。无论是上次的痛经还是刚才,只要被卷入张金发起的对话中,全身上下的感觉仿佛都失效了。张礼然有一点点害怕,怕自己对林宣赜的感情有一天也会被张金分散掉。不光如此,她还害怕,目前这个一多半由林宣赜塑造成形的自己会被张金所侵蚀、所改造。这已经有了些许征兆,比如她之前吃饭是从不讲话的,但在张金的带领下,她竟也开始包着一口菜饭地聊天。虽说话题多由林宣赜引起,但不谈他的时候,她跟张金也常天南海北地扯东扯西。偶尔几回各自埋头而食,心里倒像少点了什么。

张礼然端着一堆脏碗,决定不再想这个问题。顺其自然吧。她不打算未雨绸缪地横加干预,那样反而会适得其反。将来的事丢给时间就好了。此刻要做的只是走开去,该洗碗洗碗,该擦桌子擦桌子,如此而已。

(“时光机”卷完。)

综漫之希腊仙子  孕吐娇气包一撒娇,糙汉老公被撩麻了  [穿书]我真的只想当个背景板  谁离不开谁  弓弦(滑头鬼同人)  渔村家的小鲛人  娇贵皇子养护指南  山茶不知莓  穿越1665,我的黑科技暴打列强  你这种人只能宠gl  (排球少年同人)矮子矮子GoGoGo!!!  梦想  漫漫云生  快穿:狐仙狐仙,我是兔纸  重生之我的邻居是未来富婆  该离婚了  八零,易孕娇妻被绝嗣糙汉宠哭了  学霸的高层关系  江医生的定制心动轨迹  [家教]Me不是青蛙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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