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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来只是不想有所歉疚?段崇抿了抿唇,没有说话。
他没有应答,傅成璧也安静下来,托着腮,专心盯着药罐。段崇就半倚着门,专心盯着她发愣。
小椅子于傅成璧来说有些局促,她抱膝坐了片刻,又觉得不舒服,便半伸出一只脚。金粉似的阳光铺落在她的裙裾上,颜色愈发明艳,盛开在段崇这方青青古古、四四方方的院子里。
她的裙摆沾了些微的轻尘,裙下露出小小的鞋尖儿,随着她半哼出的小调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张合着。
段崇听得出是《庐州月》,在很早之前,就曾听人哼过,也是这样宛转清越。期间她好像有在问甚么话,可段崇却没听进去。
他忽然觉得从前二十多年的时光都酿在了一壶烈酒中,好似大醉一场、大梦一场,不像是真实的;现在也不像是真的,可时间却慢了下来,越来越慢,仿佛要耗尽他余生的所有时间才能凝在这一刻中。
这药开得轻简,又是武火烧煮,半个时辰也就熬好了。
段崇见她站起来走到他跟前儿了,才晃过神来。他赶忙移开眼睛,又不着痕迹地移回来,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失落,好到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。
傅成璧鸦色的长睫动了动,道:“家中有没有手巾一类的,隔热。药壶有些烫。”
段崇瞧着她十指若削葱,纤纤玉白,再也不舍得教她动手,径自上前,只隔了片袖子就将药罐端起来。
傅成璧吓得一惊,总觉得他会烫到手,可段崇容色毫无波澜,端着药罐就大步进到居室中。
她有些不放心,自作主张地跟进来。就见段崇翻了个小碗,将冒着热气的褐色药汁尽数倒进里面,粗手粗脚的,也没甚讲究,不慎带进了些许药渣。
因为药汁还烫得很,就不得不先放置一小会儿。
段崇的居室不大,横着一个屏风愈显小。于是药味一飘,就能轻易地充满整个房间。
傅成璧闻着苦药味,不禁轻蹙起眉头,问道:“好苦。要不要沏些蜂蜜水喝?”
段崇看向她,笑了笑,“你怕苦?”
傅成璧又觉得自己被他小瞧了,从前的脾气没忍住,当即驳了一句,“我是怕你苦着,届时难堪起来,我忍不住笑你的!”
她便这样有起了小脾气,段崇才觉得更自在些,哼笑道:“也不知谁笑谁。”
傅成璧有些窘迫,抬头瞧见他明朗的眸间漾着笑,心潭中仿佛有一枚小石子猛地砸入,震得心腔都微微颤了一下。
她有些慌乱,轻轻福了福身,道:“段大人趁热喝过药,就好好休息罢。天色也晚了些,我不便在此久留。”
段崇轻“啊”了一声,显得有些茫然无措。傅成璧疑道:“段大人还有甚么要说的吗?”
“没,没有。”段崇想起来信鹰离开前的嘱托,又道,“我送你回府。”
傅成璧莞尔一笑:“不必劳烦了,轿子就在巷里候着。”
“傅姑娘。”
段崇或许是烧得发晕,才这样逾礼地捉住她的手腕。傅成璧轻蹙着眉,只觉得他手心灼热得惊人,她心下的慌乱和悸动也越来越深。
她想要挣开,可他却紧握着不肯松手。
“段大人?”
傅成璧眼看着他耳边的红晕一路延伸到颈后,仿佛比方才烧得更加厉害了。
他声音低哑又模糊,说着:“你要不要……”
“甚么呀?”傅成璧有些听不清。
蓦地,院外传来一声“笃笃笃”的敲门声,急促又有力,“段大人,段大人你在家吗?”
段崇梗在喉咙的话如沉石般重重地掉了回去。他一下松开了手,傅成璧得以脱手,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,与他扯开距离。
段崇阖了阖眼,当真觉得自己是烧糊涂了,恨不能打自己几巴掌好好清醒清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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