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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卿婵的容颜温婉,唯有唇色嫣红,透着几分浓艳。
此刻她的唇紧抿着,长睫低垂,像牵线的木偶般,被侍女攥着手,将酒水往喉里灌。
烈酒入口,陆卿婵最先体察到的却是苦涩。
其实这酒是葡萄制成的,醇香浓厚,还泛着回甘,是极好的酒。
但喝下去的时候,她只觉得舌根都泛着苦意,肺腑里涌起阵阵绵长的痛楚,既清晰又混沌。
恍惚之中,连灵香草的香气都被掩了下去。
陆卿婵的手指死死地扣紧掌心,才能保持勉强的清醒。
“夫人真是好酒量。”段明朔缓声说道。
他的神情阴鸷,极富侵略性,眼神里藏着的也是狼一般的野性。
陆卿婵的酒量并不好,仅饮下一盏酒,她的脸颊就泛起薄红,声音也略显沙哑:“使君谬赞。”
她没有摘下幕篱,薄薄的轻纱就垂落在脸侧。
起不到遮掩的效果,反倒将她的面容衬得更加清婉,朦胧中蕴着惊人的绮媚。
“今夜的事,夫人也会说予公主吗?”段明朔漫不经心地问道,“先前我可是送了夫人最爱的千瓣莲,夫人竟这样待我,段某心里失落得紧。”
他的语调轻佻,眸中的冷厉锐意却自始至终都未曾消弭。
“自然不会,您垂礼宴请,是卿婵的荣幸。”陆卿婵将落下的发丝撩至耳后,“先前未能答谢使君,的确是卿婵的过错。”
侍女不再钳制着她的手,却仍紧紧地贴着她站立。
赵崇紧张地看向她,陆卿婵也回看了眼赵崇,她心底既无力又觉得好笑。
这个在权贵面前卑躬屈膝的男人,竟就是她的丈夫。
竟就是她父亲亲近信重的人。
段明朔闻言一笑,也看了眼赵崇,朗声说道:“你可真是娶了位贤妻,这话说得滴水不漏,叫我都没了脾气。”
赵崇腆着脸应道:“使君说得是,使君说得是。”
他像是已不知何为礼仪与廉耻,全然变作权势的忠犬,摇尾吐舌。
陆卿婵冷眼看着,只觉得肺腑里烧着的热火,都被寒冰所倾覆。
她毫不怀疑,若是段明朔看上的人不是王姨娘,而是她自己,赵崇定然早早就将她送上了段明朔的床榻。
陆卿婵总觉得她的心已经够冷硬,此刻还是禁不住地觉得发寒。
她的父亲,她的母亲,她的丈夫,无一不将她视作通向权势的桥梁,在他们的眼里,她自始至终都是器皿般的存在。
无论陆卿婵做得多好,有多优秀,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。
毕竟没人会因瓷器烧得精美,就觉得它是活的。
“夫人再陪我喝几杯吧。”段明朔打断她的思绪,“继续奏乐,换首平和的曲子来,夫人这般柔婉,若是听了破阵的乐曲,只怕是要做噩梦的吧。”
悠扬的乐声响起以后,氛围并没有缓和。
陆卿婵垂眸看向斟满的酒盅,一双点漆般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波澜。
“夫人,喝啊。”段明朔大笑两声,“刚刚还说夫人好酒量,不会才喝了一杯就不行了吧?”
赵崇也知道陆卿婵酒量不好。
他看了看陆卿婵略显苍白的面容,颤声说道:“使君说笑了,拙荆她只是在女子中显得有些酒量,哪能跟您比呀,这酒还是让仆来代饮吧。”
“我在与夫人说话,你插什么嘴?”段明朔冷笑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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