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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流债（第2页）

血红的枫叶，冉冉坠下几片，触到他染霜的眉眼，携着一股冷意飘落了下去。一旁有颗桃树，那是桓屏常常制茶弹曲的地方，桃树已呈一幅枯败之相，叶子已掉落了大半。

左文尧就那样静静的躺着，有风无风，有雨无雨，仿佛与他并不相关。他已然不大能动了，身上析出的寒霜一点一点要将他吞噬，渐渐的只有他的脸是露在空气中的，但他眼光却无比温柔的放在那颗桃树下，仿佛桓屏仍然坐在那儿一般。

又一阵风幽过，他身上的寒霜已渐渐漫了上来，他却看到桓屏一步一步的朝他走来，眼睛泛红，那并不是哭过的痕迹，而是太过劳累舟车劳顿的形容。

他看到她，微微有点发怔，旋即艰难的开口，声音却无比沙哑：“你还是回来了。”

她一步步走近他，跪在他的木椅旁，慢慢触到他冰凉的手，说：“是，我回来了。”她眼中蓄满了泪，看着他的眼睛说：“你该晓得，这些事我早晚会晓得的。你自以为这种方式是对我最好的，可你从来没有给过我选择的权力。”

他眉头染着痛色看着她，似想伸手触摸她的脸，却怎么都抬不起来，桓屏将他的手放在她脸上，他认真的看着她说：“我只想你过得开心。”

她的眼泪终于克制不住，一滴一滴浇在他脸上。他的手颤抖着要给她拭去眼角的泪，终归是无力。

他的呼吸愈加困难起来，唇角却携着温润的笑意道：“好久没看你笑过了，你笑一个给我看，就像你在景仁宫荡秋千的那一日。”

她闻言，嘴唇颤了颤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，强迫自己艰难的晕出一个笑来。他似是最终满意了，笑意停在唇角，仿佛定格成永恒，他的手还是无力滑下去，被桓屏半道截住，他最后嘴唇动了动，低声说的是：“我爱你。”

他眼睛缓缓闭上，已没了呼吸。

凝霜覆上了他的唇，他的脸，雨越下越大，却浇不灭他脸上的冰雪。桓屏紧紧搂着他，额头贴着他的额头，颤抖的吻过他的唇角，匍匐在雨中，不知脸上划过的是雨还是泪。

左文尧下葬之时，桓屏画了精致的妆容，穿的不是缟素，而是一身大红嫁衣，出现在了左文尧棺椁旁。

至此，便没人再见过桓屏。

师父说：“世人常说生无可恋便是一种极致的痛，可见那是没见过世面的人鬼扯。”

我说：“你的观点太武断了，也许是人家没恋爱过，所以才觉得生无可恋很痛苦啊。”

师父说：“恋爱都没谈过，还不能算没见过世面？”

我说：“那燃灯呢？他也没恋爱过，你敢说他没见过世面？”

师父笑了：“活了几十万年的古佛什么没见过，他很见过世面，只是从没有生无可恋。”

我无语了。想了想说：“你不是要跟我讲左煜的么？怎么讲着讲着就偏题了？”

师父说：“因为你打岔了。”

然后又跟我讲起左煜。说左煜命中该有一情劫，这劫是淤大夫家的四千金，最后他却没看上她。

自左文尧死后，左煜一直都在找一个人。寻寻觅觅，终此一生他都没能找到她。

我说：“他想找能人异士让左文尧复活？”

师父不置可否，平静的看着我说：“他既然接受了这个现实，自然不会再做无谓的事。他亲眼目睹了左文尧那一段，你觉得他最想找的会是谁？”

我一瞬间像是灵台被击中，喃喃道：“他在找他中意的姑娘”

师父续倒了杯水，接口笑道：“你总算有点开窍了。不错，他一直都在找你。他如此执着抑郁不得解，能活到五十其实也很稀奇。”

师父放下杯盏道：“玉帝宴请的神仙中，有一路就是他。”停了停续道：“他是南海三殿下，四海之内欠的风流账首他之最，为了躲一笔风流债下界做了一世凡人，能做到这个份上的，从古至今唯他一人而已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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