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岑羽的爹,岑临渊,这个名字说出来,恐怕放之前后二百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。那是位极人臣的主,朝廷曾经的丞相,一人之下万人之上。但水满则溢,月盈则亏,岑府一朝倾覆,家破人亡……现如今又拿什么给他岑羽撑腰?
只是……只是斩草不除根,怕是春风吹又生。更何况又是放在枕边的人?
“三哥……”
傅舜玉又开口要说点什么,傅舜华却摆摆手,道,“我意已决。”
傅舜华临走前,傅舜玉又叫住他,想是不甘心,最后问了一句,“那他肚子里的孩子……可是你的?”
前行的身影微微一顿,锦衣金冠的人侧过身来,彼时云霞光影,亭外海棠花枝舒展,落英二三,随风飘飘扬扬。
他道,“是。”
傅舜华抬脚迈下石阶,却闻耳后生风,抬手一夹,却是一张薄薄的宣纸。
傅舜华微微一愣,回眸一看,只见傅舜玉一脚踩在石椅上,锦袍一掀,哪里还有半点王孙贵族的高雅风流?
浑身上下一股子天然的兵痞味,傅舜玉咬着牙恨铁不成钢地望着自家兄长的方向道,“他与你夫妻三年,却认不出你的字。我见他看这字似是有些眼熟,却没能认出来。我观他神情不似作伪,兴许真给摔傻了……”
“……以后如何,你们自己且看着办吧。”傅舜玉仰头将杯中茶一饮而尽,却觉半点不够滋味儿,这玩意儿跟军营里的酒没法比,只得一抹唇角,哼哼道,“老子管不着。”
回到王府北院的岑羽莫名觉得身子猛地一冷,禁不住微微打了个哆嗦。
时温善解人意地拿了衣服披到岑羽身上,“您身子弱,多穿些。”
男人被说身子弱,本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。但岑羽自己最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,也没得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,只拉了拉披在肩上的衣物,抬脚走过了羊肠小径,无意间又是听到了什么声音。
“公子,您且慢些。”
随行的侍从紧赶慢赶地跟在一道胡青衫的人影身后,那人一听侧过脸来,笑道,“你慢慢走,我先去。”
真个姿容秀丽,唇红齿白。
便是这匆匆一瞥,那人已是走远,只听侍从上气不接下气地追在后头,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道,“您一听五王爷在海棠园等着就这般激动,怕不是去见五王爷的吧?分明是去见您那三五日未见的好夫君……”
胡青衫的人耳聪目明,走得老远也听得清身后人的嘀嘀咕咕,回过头来,脸色竟是有些发红,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,“阿悠,你若再胡言乱语,莫怪我打你。”
阿悠一听,忙道主子不敢不敢,口中好一番赔罪,跟着那人远去。
而这一幕,这一番对话,隔着一排花树恰好入了一旁羊肠小径之上站着人的眼与耳。只见远处两人早已走远,肩头披着衣服的人却还兀自站在小径上,脚下不动。
这一番场景,岑羽听见看见,时温不可能听不见看不见。他不无担忧地望向自己的主子,道,“王妃……”
岑羽却先截断了他的话,“你放心。”一双清清明明的眸子望过来,接道,“我不疯。”
是非清楚,黑白分明。
时温怔了怔,呆呆地看着走在前路的单薄影子。却是第一次觉得这个曾经能将王府的天给掀翻的主,大抵,也不过是一介凡胎而已。
对这位王爷,岑羽一直无甚太大感想。喜欢?讨厌?都谈不上,充其量就是个相对熟悉的陌生人。
不过,救他一回倒是真的。
岑羽刚想说要不您跟我进屋去喝口茶?也算了了这一救之恩。
谁成想他才刚开口,对面那人却伸来一只手,堪堪要碰到他脸上。
岑羽心下一醒,惊了似的脚下步子猛地往后一退。
岑羽反应这么大,那只手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停在半空中。
岑羽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颇为戒备地望着对面的人。
哪知道出手的那位此时也不知怎的,像是刚回神,两眼看着自己的手莫名发怔。
这场景,尴尬之尴尬。
静默半晌,岑羽又冷静下来,这一冷静吧,反而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。尴尬笼罩全身,无以复加。
好在此时正好有人过来,打断二人之间颇为奇怪的氛围。
“王爷。”
那边一个家仆打扮的人走近,对着傅舜华躬身一礼,道,“车上一应物什具已搬进小院,王爷还有何吩咐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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